遇见老夫老妻

遇见过好些老夫老妻。

今年春天，他们在小区健身苑里，双双踩在“太空漫步机”上，一个在左，一个在右，开始荡开脚步。小区健身苑入口处有人高谈，他们循声望去——咔嚓！——仿佛一同跨步，一起眺望，就可以白头偕老。

今年秋天，一个周末的早上，他们在鲁迅公园学舞。老先生有一点喘息，离队出来透气休息，老伴给他递过水瓶，两人没有多说一句话。一忽儿他们又回到人群里，踩出双人舞步——咔嚓！——一个快门，我竟至企图捕捉一种——以半个世纪铺陈的、恬静而近乎不露痕迹的——深情。

秋冬之际，又在鲁迅公园碰见过他们。这一次，他们坐在公园的长凳上，戴着一样的褐色镜片的眼镜，交头接耳——咔嚓！——明明知道留不住两人所见的同一个色彩的世界，就是留住了大树在他们头上、身上的投影，和挡不住的阳光——安详，便好想象。

听说夏天，他们从上海去了西杭，结婚五十年，老先生没有忘记让老伴靠右走，自己走在她的左边，一贯承担事故的风险；老太太继续热情多话，叨叨絮絮，老先生听着、笑着、提点着，从不厌烦，只是赞赏……金婚之喜，朋友绞尽脑汁，终于想出一份佳礼——卡嚓！——两人灿烂的面容，留在好玩的大头照上，留在了听者的心上……

遇见老夫老妻，从此再多风雨，也更懂得珍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