牵手

小时候，你学步时，最期盼的便是眼前张开的一双手——一步一步走去，终于抓住了那双为你敞开的手，便也学会了走。人生的路，从此不回头。

从跌跌撞撞到蹦蹦跳跳，儿时的时光握在父母的手心。他们把你的小手握在大手里，领你上菜市、商场，上幼儿园，到小学第一个课堂……过马路时，牵着的手更紧了，总要叮嘱——看左，看右，再看左——小心，看车！

你那双被握在父母手心的手，愈长愈大，愈长愈大。终于有一天（你忘了什么时候），你挣脱了那双紧握住你的自由的手，把它塞到牛仔裤的口袋里头，也许还假装着自然，无视那双被挣脱的手在空中片刻的失措。

那双光滑的手不是永远，你却没有放在心上。

你更热衷于寻找另一双手，希望牵它一辈子。多年以后，你牵着那双手，走过红毯、教堂，从此共享两双手的冷暖。

之后，你的手，张开在孩子面前，在他踉踉跄跄的举步里，准备迎接他无可限量的一生。

你的手倏地变得很大，可以为孩子撑起任何一片天，牵着他过马路、上学堂……直到他们把手抽起，放到牛仔裤里，或牵起别的孩子的手，十指紧握……

多年以后，你终于凝视眼前自己这双干瘪的、斑驳的手，突然发现那和记忆中许久不牵不摸不想不问的谁的手，很相像。

3/28/2005 10:14:55 PM